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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城的巴恩斯基金会曾为马蒂斯出过一套豪华的三件套画册,做工考究精良,封面是老马左手叉腰,右手举一根长长的竿子在作画。用今天的话来说,这张照片酷炫十足,满满的大师范儿。
巴恩斯基金会画册的封面
画过画的都知道,用加长竿作画需要控制力,因为长,行笔要慢才能把力量送到。这符合老马作品一蹴而就的特征。
同样,他的另一张有名的照片是在更晚期,老马卧在床上用一根长长的杆子画画。此处,应该撇开身残志坚努力工作的悲情描述。
据考证,马蒂斯的作画工具为钓鱼杆
马蒂斯于卧塌之上做画,看上去并不悲情
我看到的是马蒂斯在用他的经验以一种吃力但心智娴熟的方式工作。我想,也正是在这段时期,他到达了自己简化绘画的极致。那些蓝色的人体和静物是这个时期的最有力的作品。
《戴皮帽的玛格丽特》
82×65cm布面油彩1914年于巴黎
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勒卡托-康布雷齐
玛丽·马蒂斯遗赠,2002年,Inv. 2002-3
图片由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菲利普·伯纳德提供
“马蒂斯的马蒂斯”展览现场,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如果你把这些画和他早期的同样题材的作品对照起来,感受会更强烈。那是一个作者经年累月努力提炼的结果,我经常会感慨于一个艺术家在若干年头里风格的演进,那种肉眼可见的成熟,堪称奇迹。
《自画像》65.5×54.3cm布面油彩
1918年1月1日-16日于尼斯市
玛丽·马蒂斯捐赠国家,奥赛博物馆,巴黎存放于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勒卡托-康布雷齐,1978年,Inv. RF 1978-33图片由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提供(DR)
“马蒂斯的马蒂斯”展览现场,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对于后期那些简化到几近稚拙的画,许多人会不以为然。在今天这样一个观念至上的时代,斤斤计较某根线条的长短,某块颜色是否正确显得非常的不合时宜。但马蒂斯这代艺术家仍然可以有巨匠的称号绝非偶然,那个时期的画家普遍经历过类似工匠的学习阶段。
直面镜头的老马,墙上的头像笔简而意赅
《三个头,致友谊》
53×39.5cmBFK里夫布纹纸上飞尘蚀刻版画
版数5/251951-1952
玛丽·马蒂斯捐赠,1998年
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勒卡托-康布雷齐
Inv.1998-2-5
图片由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菲利普·伯纳德提供
《凯西亚的大头像》65×50cmBFK里夫布纹纸上飞尘蚀刻版画,试版约1950 - 1951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勒卡托-康布雷齐艺术家捐赠,1952年,Inv. 1952-30图片由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菲利普·伯纳德提供
他最早的那件关于奢华生活的名作其实包含了后来的许多主题,音乐、舞蹈等等,这些主题被他后来发展成了许多名作。我倒是在看到巴恩斯收藏的这件原作后惊讶于马蒂斯超强的绘画能力,在这个时期他已经能够做到把每根线的力量轻松抛送到画面上的每一个平方厘米。我对他勾勒出的线印象极为深刻,中国人讲力透纸背,这张画里的线堪称力透画布,加上饱满的内容,我想,经过这一步,他开始简化画面顺理成章。
马蒂斯工作照里经常出现的一块来自中国的牌扁
堂皇,官气十足,和他的剪纸形成一种神奇的对比
《伊卡洛斯》42×65cm阿诗布纹纸上镂花版版画1947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勒卡托-康布雷齐爱丽丝·特里亚德捐赠,2000年,Inv. 2000-2-53 (8)图片由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菲利普·伯纳德提供
《小丑》42×65cm
阿诗布纹纸上镂花版版画1947
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勒卡托-康布雷齐
爱丽丝·特里亚德捐赠,2000年,Inv. 2000-2-53 (1-2)
图片由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菲利普·伯纳德提供
就技术而言,马蒂斯常常用一种绘画的铺陈阶段就戛然而止的方式来作为终局。这使他的画始终处于一种观众看来过于随意的结果里。除了有意识保留的这种初始的潦草,那些画倒是有一种罕见的均衡。这应该是得益于它超强的素描能力。
作画中的马蒂斯和模特中间的雕塑是亮点
《阳光透过窗格照进室内》73×50.3cm布面油彩
1942年10月22日-23日于尼斯市
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勒卡托-康布雷齐
地区美术馆购藏基金支持购藏,1995年,Inv. 1995-5
图片由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菲利普·伯纳德提供
多年以后,在更多的后来的绘画者的簇拥映衬下,这种在一开始就显示出的潦草终于被视为一种成竹在胸的决断,那些透底的薄薄的涂抹也几乎成了马蒂斯画面的标志。
《穿蓝色冈多拉宽袍的女子》
81×64.8cm布面油彩1951年12月于尼斯市
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勒卡托-康布雷齐
地区美术馆购藏基金和遗产基金支持购藏
1992年,Inv. 1992-9
图片由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
佛洛里安·克莱奈芬提供
如果溯源,这应该是他从塞尚那里继承过来的遗产。在我看来,这种看似未完成的画面,因其生涩,简括,反而成功地避免了一种因过度描绘而产生的甜腻。这在同类题材泛滥的马蒂斯的同时代沙龙画家那里几乎是种通病。借由塞尚的工作,马蒂斯发展出了一种属于个人的简洁有力的形式。
《科利尤尔镇,太阳街》46.2×55cm布面油彩1905年夏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勒卡托-康布雷齐,地区美术馆购藏基金和遗产基金支持购藏,1996年,Inv. 1996-3-4图片由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菲利普·伯纳德提供
《第一幅静物橙子》56.2×73cm布面油彩1899巴黎蓬皮杜,法国国立现代艺术博物馆-工业设计中心,存放于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勒卡托-康布雷齐2002年,Inv. AM 1972-5图片由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菲利普·伯纳德提供
就工作习惯而言,马蒂斯的工作状态几乎是理想化的。它们看上去是如此轻松、快速,如此的一挥而就,几乎已经和美好沾边了。相较于我辈工作的沉重,许多时候我都想劝自己大可以也这么画下去!但真正实践下来,还真不是那么回事,一切简约都是辛苦得来。用他的话说:“我总是试图隐藏自己的努力,我害怕年轻画家只看到我画中表面的轻松和粗略”。不得不说,老马谈到要害,诚哉斯言!
《科多马斯兄弟》42×65cm阿诗布纹纸上镂花版版画1947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勒卡托-康布雷齐爱丽丝·特里亚德捐赠,2000年,Inv. 2000-2-53 (11)图片由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菲利普·伯纳德提供
《Verve》35.7×26.8cm第六卷第23期封面“被爱填满的心”巴黎Verve出版社,1949年4月杂志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勒卡托-康布雷齐爱丽丝·特里亚德捐赠,2000年,Inv. 2000-2-35 (18)图片由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菲利普·伯纳德提供
事实上,最近几年我也确实比以往更多地关注了这位大师,从原作到印刷品。最大的区别是不像以往学生阶段那般用力,大部分时候更像是远远地瞟了一眼。我需要的似乎是一种认同,或者仅仅是对自己的工作有一个更令人信服的高手的旁证。
《两位女孩,黄色裙与苏格兰格纹裙》61.5×50.2cm布面油彩1941年11月2日-16日于尼斯市巴黎蓬皮杜,法国国立现代艺术博物馆-工业设计中心,存放于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勒卡托-康布雷齐,1996年,Inv. AM 2590 P图片由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菲利普·伯纳德提供
这个阶段,马蒂斯之于我存在的意义更多是一种方法,一种绘画的状态,一页丰沛的词汇表。诸如色彩、单纯、抽象化、无与伦比的素描能力,等等。这些包含着手艺的能力编织出一个马蒂斯的形象,汇入传统之塔,启发后来者。
《翻转的裸体像与火盆》
50.5×66cm阿诗布纹纸上平版印刷,版数41/50,1929
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勒卡托-康布雷齐
玛丽·马蒂斯捐赠,1982年,Inv. 1982-15
图片由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佛洛里安·克莱奈芬提供
最近,有一种质疑的声音出现,和几年前我时常听到的对毕加索的质疑相似,其实就是这些老大师都过时了。相较于毕加索,马蒂斯可能跟时下的艺术风尚更有距离。
在我看来,马蒂斯几乎是最早摆脱了绘画被赋予的道德束缚和道义责任的画家,以他的经历,他大可以对这个世界指指点点,发表些震耳欲聋的意见。但纵观他的整个职业生涯,他在自己钟爱的题材上几乎保持了终生的热情,他在抵达抽象的边界时停下了脚步。我想对于打破边界这样的壮举他可能缺乏热情。用纽约时报专栏作家罗伯特·修斯的话说“他不是抽象艺术家,而是一个画肉体和空间的画家”。此话可谓中肯,即使到了晚年,他的作品仍然可以辨认出形象,那些反复出现的主题一直都在。
马蒂斯和他的模特
马蒂斯神情严肃,模特则淹没在老马一手布置的装饰图形里
此处,人和一块花布的功能是差不多的
《侧卧的宫娥》54×63cm
硬纸板裱贴纸上彩色平版印刷1923
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勒卡托-康布雷齐
Inv. 1951-4
图片由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菲利普·伯纳德提供
《塔希提岛之窗或塔希提岛II》
238×183cm布面水粉和蛋彩
1935年12月18日-1936年3月15日于尼斯市
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勒卡托-康布雷齐
艺术家捐赠,1952年,Inv. 1952-63
图片由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菲利普·伯纳德提供
另一个发现,近些年来,重看马蒂斯的作品会经常感受到他画里那种自发的优雅和诗意。这些东西放置到今天这个混乱、喧嚣的视觉环境里,妥妥一股宏大的清流,是最好的视觉安慰剂。
作者:尹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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