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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新皓:一条横亘在时间与空间维度中的河流

2015-04-16 00:00

色影无忌:你在北大化学院上了九年学,一直到读完博士,是怎么开始对摄影感兴趣的,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关注艺术的?

程新皓:摄影是初中的时候,我的美术老师送了我一台海鸥205,就开始乱拍,并且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要说和艺术有关是大二的时候选了一门艺术史的课,而艺术史不是八年上完一个轮回嘛,正好赶上那一年讲的是中国当代艺术,也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思考把艺术当成当代艺术来接受,当时也在考虑自己使用摄影(这样一个手段)怎样进行一个艺术实践。最开始还是先从摄影史切入,慢慢的转向对整个艺术史的研究。真正系统的去学习和阅读是大四到研一那段时间,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真正知道了自己会走这条路,在经历了一段学习之后就发现这就是我所喜欢的。

色影无忌:那我比较好奇大四到研一那段时间你已经意识到自己想要长期从事这项工作(艺术)了,但是还是继续读了硕士到博士,在学业和理想之间的是如何考虑的?

程新皓:实际情况其实是当时已经保研了,一直在犹豫,以至于在研二的时候一度想要退学,后来也是机缘受了吕楠的影响,他跟我说“你既然已经开始一段事情就必须把它结束掉,否则你又怎么确定开始新的事情不会半途而废?”我觉得很有道理,就一方面继续学业,一方面研究摄影。

色影无忌:而在你学习和研究的过程中,艺术史也好,哲学也好,化学也好等等,哪些是对你自己的实践有重要影响的?

程新皓:现在来看,如果我当时没有坚持下来化学的研究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以现在的方式来工作,更像是以科学研究的方式做摄影,先架起框架,再观察需要细化的内容,一点点的填充框架,我觉得我可能也走向感觉,而感觉毕竟也是最表面的东西,我可能就不会走的太远。另外当时一直在社会学心理院旁听人类学的课程,我觉得也这是对我有很重要的影响的。

色影无忌:说到这种类似科学研究的创作方式,在读书那几年的创作就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去实践了吗?

程新皓:那时每天的在学校做实验,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拍,就随身带着小相机随时拍,拍我在学校的生活和在实验室的日子,后来整理成了一段文本也算是了结了一段事情。我把它作为作品放在网站上,算是对过去的总结,看我是从哪里走来的。

《猫日子》

色影无忌:从一开始做《对一条河的命名》这组作品的初衷就是因为这张地图产生的“无根的乡愁”,从而转向自身对时间与空间概念的探讨嘛?

程新皓:应该算是,这张地图是我之前做的专题时发现的,当我今天再看这张地图的时候,里面的河流还在,它似乎就是今天的东西,但又不是,因为现在的昆明(边界)已经整个超出了原来的地图,而地图上的河流全部变成了现在的城市下水道,这些河流本身改变了,空间也改变了,它就是触及到我的一个点——随着时间,空间的改变,我们在谈论空间时是否能抛开时间。

然而这张地图就是抛开了时间,它把所有关系都固化下来,而这些关系实际上就是改变的,偶然的,弹性的,两条河只是很偶然的存在在了一起,地图却好像把它当成了一种恒常,而今天来看它当然不是一种恒常,它势在变化,它的改变大到了我们没法描述的程度,我感觉到了乡愁,但是我回不到这里去了,我回到的只是我个人的而不是客观的一种感觉。

色影无忌:那么当你由观看地图到实地去那条河所处的当下空间进行拍摄,整个作品的主线就是由这条河展开的,于你而言这作品中的河(盘龙江)又扮演怎样的角色?

程新皓:我把它当成一个参考系,相对于城市景观来说,这是我最直观的感觉。在我小时候这条河不是这样的,河边是稻田,现在这些稻田都没了,曾经的稻田已经变成城市,我就感觉我的记忆不断的被混杂,那些记忆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没有证据说明这个,那最后没有变的就是这些水,我记得这条河,但它两岸的东西都变了,那我就以它为参考的原点,来看哪些是改变的,我就从上游到下游去拍这样散点透视的照片。

下游人物

色影无忌:那其实相当于以这条河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场域,在这个场域下的各种事物相碰撞,实际上可选择的对象很多,它可以是这个场域下的任何东西。

程新皓:是的,但一定是选择其中与我有关系以及和时间有关的东西,把它们共同的构建起来,如果我在找或者拍一个与我没关系的那我觉得我谈的那个概念也就不成立了。就像我在地图上看到有这样一条河,我能够想象出这个空间,但它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一直到我沿着它行走,我才和它产生关系,我知道地图上那些平面的东西对于我来说就变成了一种可认知的对象,这就变成我自己的生命空间(那它一定不是一个三维无限延伸的,或者在二维平面无穷展开的东西)。在云南,我有那种感情让我觉得那就是我生命中的东西,就是我该去做的事。

色影无忌:也就是说在以“物”为对象的选择上,它们需要有一个很重要的特征就是“要与时间的概念密切相关,比如你选择的这些山、化石、树叶、螺蛳等等,是如何考虑它们与时间的关系的?

程新皓:你会看到我用了很多极端的例子,比如那些来自(河边上)三亿年前的山,通常我们说山会想到“海枯石烂”,感觉在我们(人)的时间上来说它是不会变的东西,那我们用科学来看,山是沉积岩,它是二叠系的海相沉积物,它原本就是海,在地质年代的时间尺度它就是在变的;再比如那一百二十六座桥,在谈到不同时间点的遗址就可以很直观的看到,有新修的水泥桥,有几百年的石拱桥,它们在同一个空间上被展开了,但这些遗址是来自不同的时间,被共时性的呈现出来。
那我们再说“这是多少多少年前的东西”,这其实就是在谈论现在,不管它是来自多远的时间点上,它是被现在呈现的,它也只可能被现在呈现,那我们谈论的现在一定就包涵着时间的维度,它实际上是来自不同的时间遗址,最后走到了现在并置到一起,形成了我们现在的复杂性。

长虫山岩石

色影无忌:那通过这么一系列的调研与拍摄活动,最后你做了一个沉积岩的装置,它就是作为你起初提出问题的最终归属?

程新皓:这就是一个三段论,地图作为引言,寻找、拍摄作为研究与讨论,最后做的沉积岩装置作为我的结论。在这个装置中,一条空间尺度上的河流被我集中在同一个空间点上,把从上游到下游不同空间点上的材质拿来粉碎(河流源头的沙、榻倒的土坯房、正在盖房的砖、寒武系岩层、在拆迁村庄的水泥、进入河口的螺蛳),通过沉积来赋予它时间的概念,这就是我最后的结论——时间必须在空间上被表征,空间在时间上被形塑,这两者是永远被纠缠在一起的关系,最后用这样一个装置把问题总结出来,就好像是地质中随着时间沉积下去一样,古老的落在下面,新生的浮在上面。

螺蛳

色影无忌:其实观看当下的艺术实践,如果按照创作方式,我们姑且可以粗暴的分为两类,一类就像你之前说的凭感觉,另外一类就是在理论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而你这个就是完全畅游在自己的建构的体系中。

程新皓:就像基弗说“当代艺术有很大一个误区是它像一种乱伦,所谓的乱伦就是艺术只和自己发生关系,而忽略了艺术之外真正要考虑的问题”,虽然说我不一定做得很到位,但至少我在尝试用摄影去关注真正称其为问题的问题,并把这些问题呈现出来,这也是我的初衷,我不想让它回到某一种风格、一种新的视觉趣味这个层面的东西,我在尽力回避一种由镜头或者说构图所带入的个人化的东西,我要让语言更加的纯粹,最终我也不想用它阐释一个什么理论,也不想用什么理论阐释它。但如果它和理论放在一起,那至少不能是被理论所推翻的。

色影无忌:好的,非常感谢!

程新皓

1985年出生于云南。2013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化学与分子工程学院,获博士学位。现作为艺术工作者生活于云南昆明。

展览

《不同来源的水》(“出门与回家——大藏艺术空间学术邀请展”,昆明, 2014)

《小村档案》(“前后左右——云南60~90后当代影像提名展”巡回展,曲靖、昆明、蒙自,2014)

《小村档案》(首届北京国际摄影双年展“爆名展!”单元,北京,2013)

《故乡之书》(“故乡书”展览,北京,2013)

《对一条河流的命名》(“故乡•房间•目的地”展览,北京,2012)

《四城》(四人联展,第11届平遥国际摄影节,山西平遥,2011) 基金

《莽》获2014年新浪图片创作基金资助《小村档案》获2012年ofpix基金资助

《对一条河流的命名》获得2015年三影堂摄影奖“资生堂摄影师奖”

来源:色影无忌影像频道访谈 作者: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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