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花鸟画笔墨法》序

 

                                                           陈传席

中国的文化——追根求源，总离不开儒道二家，这真是没办法的事。比如中国画，有工笔的，有写意的；有下笔谨慎的，有下笔率意的。按道理，画画应该是十分工细谨慎的，但事实上，中国的绘画一直是写意的居于重要位置。写意画有时又叫游戏笔墨，这根据便基于儒道的学说。孔子说过：“志于道者，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论语·述而》），“道”是人生的目标，因而地位最高，“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必须严格遵循。德，可据；仁，可依，也是颇重要。德、仁都是“道”的一部分。古人论“道理”，“道”，是万事万物的总规律，“理”是事或物的具体规律。因道而生理，依理而行道。所以，“德”和“仁”可谓“理”，依据德仁而行道，故不可马虎待之。“艺”就不同了，它既不是道，也不是理。因而既不必“据”也不必“依”，更不能“志”，只能“游”。据德依仁志道，太紧张了，靠“游于艺”轻松一下，孔子这一理论就规定了艺术“游”的性质。游又叫玩，所以艺术也叫“玩艺”。太严肃太工细的画游玩的性质便不强。所以，那种游戏笔墨的写意画便成为文人学子的目标。

    以笔墨游戏，笔和墨的问题便要弄好，这是中国画的关键。事实上，笔是离不开墨的，墨也是离不开笔的。但二者仍有主次之分，见笔的地方，墨是为了达到笔的效果；见墨的地方，笔是为了达到墨的效果，笔墨的偏至，便成为单一的一方。但更多的地方是笔墨兼至，有笔有墨。当然，真正的大画家是不讲究笔墨的，我在我的著作中反复论述道，画家的修养性情是主要的，笔墨只是技术上的问题，是为表达思想感情服务的。五代荆浩说过“忘笔墨而有真景”，大画家作画要舍弃笔墨，实际上不是舍弃，而是熟练之极，无所局限，能得心应手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对于画家来说，需要的是感情，激情。但学画的人如果根本不掌握笔墨，就根本无法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不要说当画家，就是画一张画也是不可能的。

    画家陆越子作画，顺手涂写，如游戏笔墨。但是不计较笔墨的，亦因熟练之至之由。但画家学画时也都是一笔一墨的学过来的。他现在根据自己的经验，把笔墨的学问写出来，示意出来。有志于做画家的年轻人，也必须从一笔一墨学起，越子这本书便是很好的参考。开始学画的人先把方法学到手，学到非常熟练时便会忘掉，那时就会创造出自己的方法，自己的笔墨，也就成为了画家。

 

    陈传席 ：1950年9月生于徐州，1982年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美术系研究生班（美术史论专业），2001年获文学博士学位（古典文学专业），1986-1987年任美国堪萨斯大学研究员。现为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作者：陈传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