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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画讲究留白,以“空”为载体渲染出“实”的意境。
可“空”又是什么呢?用什么来表现“空”本身呢?
在我思考“空”的这一刻,“空”便已经不存在了。
这让我想到当代物理学那个著名的结论:“现在”即空无。
所以,何必去纠结一些世俗的规则,世间万物自有它自己的规律。
任其发展,我独享受,像一颗皮球飘在海上,漫无目的的自我满意。
今天带来梁铨先生的文章,听听他如何描述那个“空”的世界。
-小撰
第18期作者
艺术家:梁铨
1948出生于上海,祖籍广东中山
以画面来实现“空”的境界,可以说易如灵机一动,也可以说难如看山跑马。这种“空”和文人画的“空”不尽相同。文人画的以“空”表现“实”,但是如果单纯想表现“空”本身,又当如何行事呢?它绝非是落一笔那么简单,但是如若落了一笔,这一笔落在何处?落笔之处顿时就失去了“空”。落与不落之间不能有任何区别,否则一念之差,全局的境界也就随之成为梦幻泡影了。
《泰吾士河岸》 2002
《迹》2007
很长时间,这种“空”的悬而未决成为了我的一块心病。在逐渐转化风格和苦思冥想之中,时光如同旋风般的飞逝,我进入了一个面壁参禅的阶段。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某一天,我在河岸信步游荡,看见某处的荒地上杂草无处不在,草的形状没有任何规律,看的久了,什么都像,但实际上还是什么都不像。我突然觉得有了一点头绪,虽然依然很飘忽,但是大局已定,其它的就可以不用担心了,你看,小河边的土堤翠绿欲滴,有着飘拂的垂柳和鲜嫩的青草。
这些在风中微微飘荡的野草,看上去是那么的清新,那么的脆弱,那么的微不足道。微不足道是一种魅力,至少是为了自己而开放。我在如地毯般的一片新绿中选了一株纤细的车前子,它那羽毛般细小的叶和穗因为隔得远,看得不甚清楚。我盯着它看了半分钟,然后将视线移开。仅仅一会儿,我已经不能从这一片纷乱的绿色中再将它辨认出来了:世界是细致而真实的,看起来所有的事物都微不足道。
确实如此,世界不一定是有意义的,但是它肯定是细致而真实的……
用微妙细节的喋喋不休来互相抵消实际效果,以期实现整体上的空泛化,这未尝不是实现“空”的一种思路。一如文人画以“空”来表现“实”;而反其道而行之,处理得当的话,恰到好处的“实”同样能够表现“空”的境界。杂草丛生的地面,任何一株草都自然而然,它们不必成为其他草的榜样或是规则,它们的鳞次栉比也并没有寓含着什么惊天动地的伟大意义。世界的原本意味就在于此:毫无意义的细节各自存在,这世界上原来没有那么多规律可讲究。
以细节的堆砌来实现“空”的境界,平静、无规律而静谧的线条必须要彼此抵消引人注目的效果,才能够给人以一种平心静气的禅心之感,才能够让人感觉它们只是自己呈现在那里。
《倦勤斋的紫藤花之三》 2017
《马勒手稿》 2018
这些林林总总的线条,它们各自存在时看似没有意义,但是当它们毫无规律地组成一个整体的时候,画面就完整了。“丰富”和“空”在这里实现了统一。平平淡淡和轰轰烈烈并无任何不同,对“空”的追求使我的生活态度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我以为那是比在艺术上的探索更重要的事情,实际上,这两者也是同一问题的两个方面。
曾几何时候,我也学会了像那些普通的老年人那样每天出去散步,去河边的花园,时而静静地坐在树下,神思不属。心情平静,已经过了喜欢深思的年龄、只是坐在那里而已。有些时间里,我都不思考;也有的时候,纷繁芜杂的念头接踵而来。这些念头来去如风,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它们只是对往事的一种非此即彼的回忆碎片而已。这种毫无规则的回忆碎片,它们的出现和消失,呈现一片没有任何规则的乱数效果。某一瞬间,我会回忆起很多年前的一天,那一天没有发生任何事:下一刻来临之前,它(这段回忆)转眼间已经烟消云散,另一天的回忆则随即浮现在眼前。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天并不是刚刚想起的“那一天”的延续。即非它的“明天”,也不是它的“昨天”,而是不知道是前是后以及相隔多久,彼此之间难以构成任何关系。而这一天,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茶和一点点咖啡之一、二》 2019
《蚕房-向梁绍基致敬》 双联画 2019
我的创作还在喋喋不休中继续着,但是我觉得自己现在很好。我等待着、思索着,思索着、等待着。忐忑不安,我已经想不起任何问题,抑或是那些问题都已经解决了,也有可能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有存在过任何问题。置身于这个毫无规律的、细致而又真实的“空”的世界里,我对于自己现在这种胸无大志的因循自守、宁静内敛也相当满意:我没有做任何事。
《1950年2月 之一、二》 2018
《茧》系列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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