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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昌专稿】艺术行业从业者刘晨:我眼中的湖南收藏市场

在湖南省画院旁边,有一栋两层小楼,那里原是湖南广电旗下的艺术专栏——“艺术玩家”的办公场地。节目停播后,从“艺术玩家”辞职出来的刘晨,又接下了这栋小楼,把自己创办的《逸画刊》、逸画廊和逸典拍卖统统搬进了这里。今日的小楼早已焕然一新,展厅里陈列着众多名家精品,佐以青翠的绿植,翰墨馨香,优雅恬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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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画廊内景

刘晨在传统艺术市场里沉浮近20年,见证了市场从起步到疯狂,然后又回归冷静的全过程:“市场最疯狂的时候,连开画廊的人都跑去画画了,先去美院搞一个进修,然后就开始画画,卖画。‘娄底现象’是当时湖南艺术品市场呈现的一个典型案例:很多人参与画家包装、炒作,疯狂集资买画。”刘晨说,“我之前的预测现在全部成为现实,那时的买家到现在全部被套住,想要出手而不得。”

“我不是藏家,我只是一个艺术行业从业者,如果要加一个修饰,我应该算是一个比较有情怀的艺术行业从业者。”刘晨这样给自己定位。谈起自己的收藏,刘晨表示,数量不多,但都是自己留着把玩的。如果价格合适,他也不会拒绝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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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深圳文博宫内的逸画廊

今年,刘晨正在将公司业务往深圳转移。上半年已经举办了一次拍卖会,并成立了“逸画廊·深圳馆”,开馆后的首个重要活动正在策划中。在刘晨看来,湖南收藏市场不是很好,真正的藏家不多,这些年他一直在为培养这个市场而努力。从大环境来说,中国收藏市场正在从礼品市场向消费市场转变,青年一代将成为艺术品购买的生力军,而人口平均年龄在30岁左右的深圳,显然是一个极具潜力的消费市场。

刘晨表示,任何收藏都与经济环境有关系:“对我来说,是多了很多机会,对于湖南的艺术家来说,同样也是机会。(他们)多了一个展示的空间和平台,可以通过我们在湖南以外的地方将自己的艺术进行展示和推广。”刘晨下载了很多深圳公交的APP,正在努力尽快地融入这座城市。刘晨的儿子最近刚留学归来,起初对艺术不感兴趣的他也开始关注艺术了。刘晨有点意外,也有点高兴,决定对他多加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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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晨

【对  话】

雅昌艺术网:当年您从广州美院学成归来,还举办过自己的个人画展,后来为什么没有选择当画家?

刘晨:中国历代文人、书画名家都是非富即贵,穷人家是出不来大画家的。古代著名的画家,特别是书法家,都是富贵家出来的,像王羲之、颜真卿等都是家世显赫,董其昌家里有良田万顷。都说郑板桥卖画,过得穷困潦倒,他也是当过七品县令的。作为一个人来说,要懂得生存之后才能去享受高雅艺术。如果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哪有绘画的雅兴?一夜成名也有,但那是特殊原因和特定机遇造就的。齐白石虽然是画匠出身,但也不是穷人,他当年画画也是很挣钱的,养着一大家子人。在我看来,艺术家是美的普及者,是一个传道士,要思想前卫,要站在所有人的前面。所以,艺术家要有很好的创作环境和心性,才有精力去思考艺术。

我父亲是普通公务员,母亲在工厂上班,我们家四个孩子,我排第三。我如果要当画家,肯定还要继续啃老。当时盛行“下海”,我就去了海南。后来发现国画专业根本找不到工作,倒是广告、设计很受欢迎。我那时开始卖画,接了一次大单,有人花2万买我100幅六尺整张的山水画。90年代初的2万块是一笔巨款了。当我画到十几张的时候,我发现我画不下去了。对于一个搞艺术的来说,画画应该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而且画画需要灵感,没有了灵感只有简单重复,就相当于是体力活了。一个画家如果做这种体力活,接着画下去估计会画蠢,变成印钞机就完蛋了。于是,我就把钱退掉了。后来我也接了一些画花鸟的小单,八块钱一张,一天可以画很多张。我就当作练习,反而画得很有意思。

1992年,我回到老家岳阳开了家广告公司,四年后就倒闭了,还欠了很多债务,于是,1996年,我再下海南,进入了拍卖行业。当时艺术市场非常火爆,我的作品也曾上拍。我记得很清楚,1997年,我一个斗方当时在海南一个拍卖会上拍了2000块。在海南呆了快两年,接着到广东做拍卖,又从广东回到湖南。后来加盟了《艺术玩家》,再后来陆续做了《逸画刊》,创立了逸画廊和逸典拍卖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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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晨(左)与湖南省画院原院长、艺术家刘云在刘云作品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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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春季湖南逸典(深圳)拍卖会现场

雅昌艺术网:您的经历很丰富,您怎么给自己定位?

刘晨:我是既做拍卖,又做画廊,还参与过艺术金融,范围很宽。可以肯定的说,我不是收藏家,而是艺术行业的工作者,也是一个经营者;在经营过程中,抱有一些情怀。这么说吧,当我赚了一笔钱,我绝对不可能去做其他投资,我会拿去买些好画。我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能把一个画家的市场往前推进一步,同时藏家也很信任我。

雅昌艺术网:您如何评价湖南的书画家群体?有人说,湖南艺术家出湖才有名。在您看来,是什么原因造就了这样的局面?

刘晨:湖南从近现代至今出了很多很好的艺术家,齐白石、陈少梅、黄永玉就不用赘述了,陈白一、钟增亚、王憨山这些都是一线的画家,但是现在都是二线、三线的价格。人家都说湖南现在没有名家,在雅昌艺术网刊登的那些收购艺术家作品的广告中,没有一个湖南人在名单里。莫立唐的山水画得很好,但是他在湖南以外的地方,名气就不大,还是属于地域性艺术家;与之相比,赖少其的作品原本在广东的价格很低,但是现在的价格已经超过了关山月。

这个问题我也研究了很多年。一来湖南的经济摆在这里,我们不算发达地区;还有一点是,湖南现在的画家缺乏湘人的干劲,比如说霸得蛮。画家过于养尊处优,外面来了再好的展览,很多画家都不愿意去看展。如果连展览都不看,他怎么提升自己?艺术教育方面,也有很大的问题,有些院校的毕业展都是千人一面,全部跟老师的一个样,完全没有个人特色,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市场好的时候,每个画家都能赚点钱。市场沉寂下来,高下立现。

近些年,本来有个人是可以走出去的,那就是钟增亚。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钟增亚先生的人物画成就得到了全国美术界的充分认可和高度评价,他在全国很多省市有着大量的粉丝。但是钟增亚正是在他的创作高峰期就去世了,对艺术界来说这是个巨大的遗憾,对整个湖南艺术品市场也是个巨大的损失。如果这面旗帜不倒,将会对湖南美术有一个质的提升。对于一个地区来说,有一个全国标杆性的人物存在,将会起到很好的引领作用,全国各地的藏家、画廊也都会关注这一块,更能带动其他艺术家的成长。钟增亚很多好画都留在民间,湖南这边也有很多藏家去收购,但是效果不太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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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笔墨纵横——钟增亚书画专场”预展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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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馗嫁妹图》最终以459,200元人民币(含佣金)成交,成为“笔墨纵横”专场成交价最高拍品

图片来源于逸点拍卖

雅昌艺术网:您怎么评价湖南的收藏市场?

刘晨:湖南藏家群体两级分化严重。很大一部分藏家都带着一种投机心理,希望画能马上升值。他们收藏的艺术品什么都有,不成体系,很杂乱。要想通过一两个展览让艺术家作品达到升值的目的,这是不太可能的。从收藏的角度来说,收藏一定要成体系。也有部分藏家对某一个艺术家特别偏好,比如有人专注收藏黄宾虹和黄永玉,他们比较低调,买东西只看出版,讲究流传有序,这是比较高端的藏家。

总的说来,湖南真正称得上藏家的并不多。当年有些人高价买了某些画家的画,现在想要变现,找到了我,说只要一半价格就可以了,但市场价其实不到他买的四分之一。像这样的人,不是少数。我在湖南做了这么多年拍卖会,在我接触的人里面,能让我以藏家身份对待的人不超过十个。大部分的人就是倒买倒卖,或是做投资,这两年买两张,等几年再卖几张。大藏家就更少了。

雅昌艺术网:有人说,藏家大多喜欢收藏本地的艺术家,您觉得呢?

刘晨:这是实力的问题。很多人买几张画挂在家里,那不算藏家,最多只能算是一次消费。所以我从不认为我是藏家,虽然我偶尔也会花个几十万买喜欢的字画,我就是纯凭爱好,就是好玩。

雅昌艺术网:您现在的藏品有哪些?

刘晨:民国时期的书画我收藏了一些,当代的如启功、沈鹏和范曾,我也有。岭南画派里关山月、黎雄才的作品我也一直比较关注,最早也有齐白石的作品,后来因为缺钱就卖掉了。我现在对谭延闿比较感兴趣,研究和关注比较多。从长远收藏角度来说,谭延闿具备收藏的一切要素。他是民国四大家,又当过行政院长和省政府主席,后来辞官归乡。从个人经历来说,是很具有传奇色彩的。不管是从个人身份、地位和艺术本身,都是极具收藏价值的。以前只要一万、两万(每幅),现在市场价格在十几万左右。

在未来,我估计民国时期的作品增值空间会很大。从时间来说,民国时期跟现代靠得很近,可以跟我们现代生活发生关联;再者,民国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出了很多大师,从文化底蕴来说也值得关注。我现在手里有一点民国收藏,但是数量不多。我主要做拍卖,手里有了好东西,被客户看上了就送拍了,最多留下几件特别喜欢的给自己把玩。我的目的不在做收藏,我没有想过要做博物馆和美术馆,这两个机构都需要大量的经费做支撑,不好玩。

雅昌艺术网:七月即将举办“道南正脉-当代潇湘山水八人展”,能介绍一下吗?

刘晨:首先,我提的概念很明确,湖南当代潇湘山水八大家——“当代”、“潇湘”、“山水”分别是对应时间、区域和画种。主题为“道南正脉”,这是乾隆皇帝为褒奖岳麓书院而题写的牌匾,而我们湖湘文化深受岳麓书院影响。同时,道南正脉是一种理想和追求。从宋代至今,董源及众多先贤都画过潇湘题材,这是与古人的一种碰撞。全国有很多画派,“岭南画派”、“金陵画派”,临近的湖北还提出过“长江画派”,而湖南一直没有。们提出打造“潇湘画派”,也只是一种概念,其实现在画派概念已经很模糊,就连画种的界限都已经被打破,再提画派虽然意义不大,但在“潇湘”这个概念之下,湖南画家们可以抱团取暖,以一种团体的力量向外展示当代湖南山水画的成就。

此次展览有八个人参展,分别是王金石、刘云、旷小津、阳先顺、石纲、田绍登、石劲松、付红(按年龄排序)。这八位也是我通过深思熟虑挑选出来的,各具面貌。

雅昌艺术网:谢谢!

作者:江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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